作者?/ 米 ? 奇
編輯 / 朱 ? 婷
運營 / 獅子座
2025年,音樂節徹底變天了。
很多人正進入黃金周29檔音樂節后的戒斷期,張晚意唱《我們的歌》堅定得像個兵成近期新樂子、梓渝工作室放出15分鐘的vlog續上曝光量、曾舜晞音樂節首秀唱粵語歌在手機里扭一周了……
音樂節的舞臺中央不再只是搖滾樂隊,演員們批量來這里跨界,他們帶來的龐大粉絲流量瞬間點燃了票務市場。
主辦方陣容也經歷了一場變革——近日微博的大眼音樂節正分批官宣陣容,沒錯,繼b站、抖音、騰訊、芒果入局后,新浪也要來音樂節分一杯羹了。
國慶假期后一周,音樂節的熱鬧還在繼續,而這場“變天”帶來的不止有狂歡。空前的關注度下,“夜排”內卷、圈層互撕、網暴維權等負面新聞也層出不窮。
最直觀的是,“難聽”熱搜總是跟表演直拍一起到來,梓渝走紅后成了“難聽”詞條的常客,張予曦的音樂節表演,被觀眾和網友指出“雖美卻真的難聽”。藝人跨界參加音樂節,開始形成了一種刻板印象:美照吸睛、開嗓翻車,專業度堪憂。
早期樂迷們追尋的那片自由松弛的天地變了,如今樂迷變粉絲,屬性不再純粹,這里也不光有志同道合的人一起享受舞臺,還有搶票的艱難、夜排的疲憊、燈牌蓋過舞臺燈光的憤怒,更有業內傳聞“85%項目虧損”的殘酷真相。
音樂節本身,遇上了成長的“陣痛”。
一、頂流人均下沉,音樂節玩上了含金量高的“拼好盤”
2025年音樂節最深刻的變革,在于市場需求與藝人供給之間,完成了一場心照不宣的精準適配。
kk記得,去年鹿晗加盟音樂節時,還引發了“是否過氣”的爭議,彼時觀眾對頂流下沉到音樂節的態度大多是質疑:“他已經糊到去音樂節撈金的地步了嗎?”
過去的音樂節是樂隊和樂迷的雙向奔赴,壓軸、扛票房的是資深樂隊,今年最大的變化就是,演員前來完成舞臺首秀、網紅負責帶動氣氛、實力歌手把它作為重要收入來源。
音樂節陣容開啟了一種更具星光的“拼好盤”:
趙露思、侯明昊、張晚意、任嘉倫、任素汐、丁禹兮、羅云熙、張予曦、劉端端、于適等演員,陸續開啟了自己的音樂節首秀;
張藝興、梓渝、翟瀟聞、黃明昊、黃子韜、喻言、王琳凱、那藝娜等流量愛豆、網絡紅人,也是音樂節的半壁江山,是音樂節出話題、出神圖的頂梁柱;
林俊杰、單依純、希林娜依·高、李健、華晨宇、薛之謙等歌手,演唱會和音樂節兩手抓。
樂隊們熱門點的都不歇著,有活兒拼命接。二手玫瑰、回春丹、房東的貓、萬年青年旅店、夏日入侵企劃、DOUDOU等,國慶假期加盟的音樂節都在4檔以上,其中二手玫瑰8天唱6場、回春丹6天唱5場。
一個新常態:音樂節上,熱門歌手成勞模,演員跨界pk首秀,樂隊夾縫生存。
國慶檔的音樂節,薛之謙參加7場、黃子弘凡參加6場、陳楚生參加5場,堪稱音樂節藝人屆的“特種兵”。哦對了,胡夏在拉薩音樂節一手拿著氧氣瓶、一手拿著話筒開唱,換氣間猛猛吸氧。音樂節搬到高原上,那場的藝人也都挺拼的。
而演員跨界,拼的是神圖、是話題、是出圈度。歡網數據顯示,曾舜晞、侯明昊、展軒等跨界參加音樂節的藝人,承包首秀相關發文量TOP3。對,這都要比。
內娛人均皆可音樂節,藝人跨界加盟的玩法也不再停留在簡單的“站樁輸出”,表演形式、參與姿態都得到了進化:
張藝興化身成為了音樂節主理人,與林俊杰共創特別舞臺;侯明昊、張予曦、梓渝都帶來完整的唱跳表演,自帶伴舞出場;任嘉倫在舞臺上融入少林元素,回歸老本行時不忘提升文化內涵;蔣奇明搞了個更文藝的,把自己電影的插曲與片段念白搬上了舞臺,營造了沉浸式劇情體驗。
有趣的是,今年的音樂節陣容,反而讓去年下沉的鹿晗變成了第一個吃音樂節螃蟹的頂流。嘲鹿晗的觀眾,多數也在逐漸對音樂節上的演員陣容建立“耐受”:
反感期:“把音樂節還給音樂人可以嗎?”
讓步期:“愛豆可以,演員別來沾邊。”
秩序混亂期:“想罵那個名字但不敢。”
二、大廠們在音樂節很想你
音樂節拼盤的藝術,上升到了戰略的高度。像梓渝這樣迅速走紅的藝人,已經參加了8場音樂節表演,更成為多個音樂節擬邀名單上的“遛人”常客,其名字本身就是話題和票房的保證。
而梓渝在臺上勸告粉絲不要參與夜排,任嘉倫在音樂節帶起粉絲應援紅海盛況,也是粉絲群體太過龐大的福禍相依。
這就解釋了,為什么音樂節對陣容的包容,脫離了樂隊這個單一的領域。
音樂節高成本投入下客流量不足并非秘密,傳統的樂隊拼盤不能保證票房,而一位自帶粉絲盤的演員、愛豆、熱門歌手,更有“帶票能力”。
國慶檔有多個音樂節取消,有些活動無理由悄聲下架。kk看了取消的音樂節活動,譬如山東新青年音樂節、張家界大麓青年音樂節,以及月底的LMF音樂節,發現統一的問題是陣容上沒有太多有粉絲基礎的嘉賓扛票房,其中LMF在取消活動的公告中表示是因“我方客觀原因”。
業內朋友告訴kk,取消的原因多數是因為賣不出票。
誰帶票,誰就上。這背后,本質是主辦方用舞臺資源置換藝人的帶票流量,藝人便用曝光機會置換粉絲的真金白銀。
錢啊,錢都不要?
當然要!哪里的錢可賺,資方就往哪去。于是,陣容的顛覆僅是表象,音樂節更深層的變革,發生在了主辦方的席位上。
以往迷笛、摩登天空等專業音樂廠牌,才是音樂節的主導力量,后網易云、B站等有音樂屬性、圈層文化屬性的平臺加盟塑造IP,近些年元氣森林、蜜雪冰城等消費品牌加盟,也讓音樂節經歷了后疫情時代的過渡期。
近兩年,音樂節主辦方品牌跨界步伐邁得更大:
抖音、新浪、騰訊等互聯網平臺強勢入局,文化和旅游部國際交流與合作局、北京廣播電視臺、湖南廣播電視臺、新華社等國際和地方傳統媒體傾情合作;科技企業中國移動也要參與其中。
主辦方從專業廠牌變成了全域玩家,隨之而來的,是音樂節的定位和類型也變得更多元:國際交流型、地域文化型、科技沉浸型……
配套服務也全面升級,從大麥、貓眼到抖音、同程旅行,多平臺搶票成為標配;城市接駁車、便捷安檢等舉措,也意在降低參與門檻,最大化吸引人流。
華麗的陣容、便利的服務,糖衣下面皆是生意。主辦方舉辦一場音樂節的主要目的,不再是傳承音樂文化,而是在和藝人供需適配的閉環游戲里,各方都找到自己的價值:
地方政府將其視為城市名片,常州太湖灣音樂節帶動周邊消費6.5億元,獲得央視報道;企業則瞄準品牌營銷,中國移動通過?APP?搶票、現場推網加速產品,還邀請自媒體博主拍攝二次傳播。
本質上,都是為流量聚攏鋪路。
深諳互聯網傳播學的新主辦方玩家們,更是將音樂節完成了從線上引流、線下體驗到內容再生產的新敘事,譬如大眼音樂節鋪墊許久,官宣時玩的是劇宣的路子,通過“預測局”線索游戲、打碼海報等進行懸念式宣發,讓網友解碼猜測陣容。
這真是,劇宣的風吹到了音樂節,大廠在這里很想你。音樂節在新主辦方的操作下悄悄“借殼重生”,愈發變成了貫穿商業生態的整合營銷活動,一場大型的流量事件。
三、音樂節文化破圈,每個人卻都困在圈子里
這場狂歡下的變天,其實可以看作是整個文娛消費市場進化的縮影。
音樂節正在從專業領域,走向公共領域,正如觀眾領好了票根,剛剛進入8天音樂節體驗。成長的陣痛,也剛剛開始。
所謂長痛不如短痛,從短期看,流量確實解決了票房焦慮,而從長期來看,這種新變卻正在摧毀音樂節的原有生態。
粉絲參與音樂節的投入成本越來越高了。
“是否夜排”變成粉絲觀看音樂節的首要考量,時間成本參與重大體驗結果。驚人的是,五一檔音樂節夜排還只是提前1晚,國慶檔的夜排活動,提前至了演出前1周。粉絲扛帳篷冒雨駐扎在現場,靠合影、鄰證防插隊,有人六天堅守,只為偶像半小時表演。
這場高投入的參與,也如開盲盒一般,有人“累得要死,但演出值得”,有人結束后在偶像開嗓難聽的詞條里艱難“反黑”,專業度不詳,遇黑要逞強。
看一場演出,不僅要關注舞臺本身,也要考驗站姐出圖的速度、偶像舞臺出圈的數據。觀賞變得不純粹,快樂被時間成本和勞力成本大大稀釋。
飯圈的入侵,也讓觀賞變成了另一種觀眾的負擔。
應援海盛況的同時,樂迷正在陷入一重困境:熱門嘉賓帶動的票價升高、巨大人流量參與的分區混亂、應援燈牌蓋過舞臺燈光……期待的樂隊變成鑲邊,難聽的藝人全來跨界,最難評的是藝人表演超時,粉絲做起時長表格用來互撕,將藝術體驗割裂。
“以前我還會去音樂節,現在根本不想買票了,當然也快買不起票了。”資深樂迷如是說道。
以往的音樂節,二百多塊可以看到不錯的陣容。如今即便是部分音樂節票價有回溫,譬如汽水音樂節早鳥票單日回到199,但多數陣容不錯的票價,單日早鳥普票就達到了300+,正價普票單日超過五百元。
近日剛開票的萬點音樂節,單日正價在428元,組票近一千元,VIP毋庸置疑組票超過千元。大眼音樂節未開票,評論區和官群已經透露票價,單日票價在三四百元,VIP票價在五百多元。
而因為多數音樂節陣容分散,想要看到兩組或三組嘉賓,上千元票價是基操了。
更致命的是行業粗放擴張下,維權與網暴成常態。太湖灣音樂節被指票價虛高但專業度低,貴陽銀河左岸因人流過度擁擠、淋雨觀演引發觀眾不滿,南京DNA?音樂節流程混亂遭觀眾發帖吐槽……音樂節那些亟待完善和優化的流程,在流量入侵下也并沒有被解決,反而在流量的聚焦下,更被放大了。
當音樂節從娛樂需求淪為流量生意,每一環都像夜排的觀眾一樣,都成了困在路上的“特種兵”,一旦確認要出發,就再也輕松不下來了。
流量、資本與傳統亞文化發生著激烈碰撞,這場變天,是福是禍,尚無定數。
成長的陣痛,已然如此真實而劇烈,又實在難熬。